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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中从来难寻栖木,即使是独来独往的鹰也必须与其他鸟儿在同一枝头停留休憩,但即便如此,成群结队的渡鸦盘旋升落发出的动静仍旧令其难以忍受。它扇动翅膀,尖啸着恫吓,口中却发不出声音,连带着高扬的翅膀也失去了直觉,僵化如同死亡般蔓延。好在,在它尚未察觉到恐惧之前,它的思维便如同脚下的干木一般枯萎,双目也皲裂如同干涸的水泽。

扁平且因脱水而弯者的鹰如同羽毛般飘落,一只手接住了它,将它覆在自己的脸上,为它空洞的双目重添光彩。“还是没有。”那面具发出了叹息,却不是鸟鸣而是人声,但从那对鸟类来说过于狰狞恐怖的面具之下发出任何声音都足以惊动鸦群,使之四散飞逃,唯一没有逃离的是它们那人型的头领,他因再次的一无所获而大发脾气,将枯木摇晃的烟尘肆起。

“冷静些,渡鸦,至少我们能够确认那沙舟已经偏离了航线。”那带着苍鹰面具的女人尝试着平息自己的同伴罕见的怒气,“我离开的那段日子里你遭遇了什么?我从前可不见你如此易怒。”那女人言毕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嬉笑声,那声音比起她的面具本该发出的鸣叫更悦耳虽然并不温柔,但她的同伴的确因为那久违的欢喜而逐渐平静,嘟哝着寻找着一个解释。

“我不喜欢沙漠,笑鸫。是的,我从前喜欢,但从前的沙漠与如今的不同,你比我更明白。”渡鸦的解释对于新生的幼儿来说可不算有说服力,但足以令那位饱经风霜,腰背佝偻的旅行者难得耐心的说上几句安慰的话,而渡鸦也因此重拾了开玩笑的心思,“唉,况且我从未见过有乌鸦会喜欢沙漠的,如果有,那它一定会生长着纯白的羽毛,但那还叫乌鸦吗?”

“你在玩文字游戏,不错,看来我没有找错人。”笑鸫夸张的松了口气,没有将眼前人逗乐,自己却先笑了起来,“是你答应了那位遭司辰遗弃的祭司寻找被他自己弄丢的沙舟,是你答应那负伤的工匠寻找他从前甚至不是最得意的作品,是你答应那盲目的教师寻找他曾给予了辉光的种子的守林人,然后你就这么告诉我?你这么轻易的便相信了它仍在轨道?”

“我不是有心嘲笑,只是。”笑鸫的笑声不会打断她清晰的话语,“你总是自称是所有遗失物的主人,却找不到自己的东西吗?”渡鸦并无暇理会她的奚落,他的使者们很快为他带来了新的消息,虽然不算什么喜报,但至少他得以回敬自己多年未见的故交,“瞧,它们已经找到了那艘船搁浅的位置,只是它已被遗弃了太久,即使在我看来那也是废铜烂铁。”

“这是个不幸的消息,但是他应该知道。”渡鸦见笑鸫发着愣,不知是因为渡鸦比她想象的更快的搜寻速度,还是替那求他们帮着寻踪的可怜人而感到不知所措,只得率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不智凡人,那家伙若是能够早点学着将自己的计划和大家解释个明白,也许我还能帮他留意些代替的物件,如今就只能但愿那沙舟只是他计划中微不足道的小小装饰。”

他们在大漠中的旅行比他们搜寻某物时要快得多,故而那句话的结尾连那困守在灯塔中的人都能够听到。“那沙舟,它即将寿终正寝了吗?比我想象的坚持的更久。”不智凡人语气轻松,但他的烧伤使他的微笑颇为狰狞,“放心,它的作用比起装饰物要大得多,但也不是缺之不可,但你们是否看到与之同在的那些护林员们?或者他们有提及关于林木的事?”

“我没有见过所谓护林员,也许它们只是船灯中的火焰,或者住在镜子里什么的。”渡鸦尽可能为不久前才帮了自己大忙的盟友说些好话,“但如同是人类的话,至少有十年甚至更久,以至于风沙磨灭或是掩埋了他们的生活痕迹。”渡鸦忐忑的等待着不智凡人的回话,他为出师不利感到沮丧甚至恼火,他可不喜欢欠谁的人情,如果可以,宁愿自己多花些功夫。

“护林员离开了林中小屋,看来的确如此。”不智凡人未见惊讶,他随后提及了不久前他们中的一位前来拜访的事,“他看上去很糟,也没有伴随着引擎的轰鸣,我想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但他却只想知道将发生的事。”渡鸦与笑鸫面面相觑,若是换了旁人,他们一定会认为自己遭到了愚弄,但不智凡人总是天真的令人不知所措,“所以呢?你告诉了他什么?”

“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我无意向一个如此急切的求职者隐瞒什么。”不智凡人的答案令人无奈但并不出人意料,“他无视了我的所有问题,只重复着他的渴望,那便合该他得到他应得的。”渡鸦为此行表示赞许,但他试图向不智凡人解释何为非常时刻,而笑鸫则笑的幸灾乐祸,“嘿,我真希望当那小子手捧着灼热的真相离开时,脸色能够和他来时一样好看。”

“真相没有温度,而且只是用手可捧不起来,还有,他在踏进此地时脸色便从未好看。”事实证明,不智凡人并不懂得幽默,笑鸫在他身上通常只会得到无趣,或者有时她会觉得那些无聊的回答本身便足以使人捧腹大笑,正如此刻,而不智凡人的语调如常,没有受到笑声的干扰,“至于他离开时,我看不真切,但至少他的脚步声没有比他向我走来时更为凌乱。”

“好了二位,针锋相对到此为止。”渡鸦觉得自己有必要来打破眼前的尴尬局面,或许比不得不智凡人自己,但比起笑鸫以及其他人而言,他对不智凡人这未知的计划的可行性仍较为乐观,毕竟谁会看轻一位未来的司辰?这缺失的些许把握不过是渡鸦对于逆孵之卵与他这位长期远离漫宿的具名者之间的关系仍存疑虑,在此之外,他更在乎自己需要出上多少力。

“但愿不需要我太费神劳力。”渡鸦心想,他当然盼望着获得未来司辰的好感以获得长久的报偿,但他习惯耽于安逸。“如果你想要重新找回那大概没走多远的家伙来继续你的计划,我会去做的。”渡鸦提议道,这可总比让他学着去修复那看着就复杂的大家伙要轻松的多,“又或者你可以详细说说你的计划,你知道我的消息灵通的很,说不定能找些别的门路。”

“倒也不用如此着急。”不智凡人平静的好似成竹在胸,即使他说着丧气的话也依旧给人信心,“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对如今我来说,不能也无暇再做改变。”或许是因为于事无补,或许是打算发挥自己那看似无用的盟友最后的价值,不智凡人不再对二人做更多的隐瞒,而意识到这一点的笑鸫终于从她的背包中取出了一朵折纸玫瑰,散开是无数大小不一的纸张。

“将此事记录下来这个决定可不比将它随口说出要严谨许多。”渡鸦并没有阻拦笑鸫的行为,但他再次强调了保密的重要性,“甚至更轻率。”当然,他的意见从一开始便没有得到过理会,不智凡人甚至在他落下最后一音前便开始了他的称述,“我曾经委托他们为我种下了一棵树,它同时也是一片密林,它们有着同一片树冠,以及相互交织难解难分的树根。”

“我于火焰中得到了辉光的种子,又将它们培育在蜡构筑的壳中,而当它们终于生根抽芽,护林员们便取走它们,并小心翼翼的将它们种下。”不智凡人在说话间抬手指向了自屋顶垂落的摇摇欲坠的人造星星们,不过在渡鸦与笑鸫外出寻觅的这段时间里,他已将自己的作品重新修复,只是残缺之处终究难得圆满,而它们的链条此刻都指向了最中心唯一的蜡烛。

“辉光的孩子无需画蛇添足,而火焰的孩子又太险恶,它们总是习惯于摧毁与改变一切得以触碰之物,至于海浪与风沙的儿女,它们或是太易变或是太善变,当然它们无需改变自己,但新芽亦不会委屈自己投入它们的怀抱。”不智凡人一一指出了他所尝试过又失败的芽床,在此刻他发出的叹息出于真心,“这很遗憾,若是我有足够的时间,我会去做更多尝试。”

“最终,我发现它们最适宜生长于土壤之中,林地总是吞噬辉光,但林地的污泥却允许自辉光的种子中生发的根系深扎,在此之上,明亮的果实会生长得枝繁叶茂。”顺着不智凡人手指的方向,渡鸦发觉那些重新闪烁起来的星辰指引了树杈的方向,“所以我派出了护林员,不过如今他们已无需做更多,至于二位,如果你们有幸躲过浩劫,便替我照看好那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