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帝冷哼一声,不悦道:
“叫什么御医!抽打几下而已,一个大男人受点伤,便又哭又叫,有损皇家威仪,不许给他找大夫,就让他好好受着!”
贤妃心疼的表情一僵,惊骇道:
“那怎么能行!他是您的儿子,不是您的仇人,您怎么能如此狠心?”
“一点小伤,如此大惊小怪作甚?”武德帝皱眉反问。
他又看了眼软脚虾一样的儿子,语气厌烦:
“战场无眼,他想染指兵权,就该有随时受伤赴死的准备!如此小伤都受不得,趁早歇了某些不该有的心思。”
贤妃被噎住,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但齐景恒的伤,不能耽搁,外伤不显,但内伤必然不轻。
护着身体发颤的儿子,贤妃现在简直心急如焚。
她红着眼眶,哀求道:
“陛下,您就饶了恒儿这一回吧!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臣妾保证他再不敢犯,请您恩准臣妾将恒儿带回甘泉宫上药?”
在场的几位官员注视着贤妃母子的这场闹剧,神色间不免露出几分轻视。
一节教竹棍罢了,四皇子叫成那个样子,已经令人不齿,如今贤妃这番作态,更是有辱将门之后的风骨。
贤妃没有注意到这些高位臣子的神色变化,神情悲切,哽咽道:
“陛下,将士受伤也没有不上药的道理啊?难道渊儿受伤,也是硬挨着吗?臣妾不信。”
齐景渊好心提醒:“母妃出身将门,该知战场刀剑无眼,军营缺医少药是常态,自古至今都是如此。”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卫凌王十一岁便在战场上厮杀,受伤都是家常便饭,濒死之伤不知多少,自然不在意这些小伤。
这么一比,虽然是亲兄弟,但一个蜂蜜罐子里养出来的,一个浴血奋战出来的,心性、品行、气势着实是天渊之别。
贤妃见状,赤红着双眼瞪着众人,心中又气又急,差点把唇瓣咬出血来。
最后实在无法,她扑通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声音铿锵道:
“陛下,求您看在我殷家整整三代男儿,为国尽忠,马革裹尸,埋骨青山的份儿上,放过恒儿这一次,臣妾以性命担保,他绝不会再犯,如若不然臣妾愿以身替之。”
武德帝逐渐冷静下来,看了汪福海一眼。
汪福海了然,弯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武德帝盯着那教竹棍看了半晌,又斜睨了贤妃一眼。
这一眼带着三分讥讽和七分冷寒。
贤妃心里咯噔一下,手指忍不住蜷缩在一起,神经质地抽搐着。
他、他是不想再容忍我们母子了吗?!
武德帝轻轻敲击着桌面,咚咚咚的声音,听在贤妃、四皇子与四皇子妃三人耳中,宛如催命符一般。
“罢了,既然你们已经认错,看在先镇国公临终嘱托的份上,朕最后再容忍你一次,若有下次,朕便废了你的妃位。”
贤妃三人大松一口气,紧绷的身体,险些瘫软下去。
其他几位臣子也没有提出抗议,似乎已经习惯了,陛下对待贤妃母子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作风。
凤澜默默观察着武德帝的神色,明明并不喜欢贤妃,甚至还带着几分厌弃,却偏要处处袒护。
啧,有意思!
就在这时,武德帝对汪福海吩咐道:
“传朕旨意,掳去四皇子所有差事,封为安侯,禁足三月,直至与洛桑公主完婚为止。”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四皇子更是直接呆愣当场。
贤妃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武德帝。
她没想过事情会这么严重,圣旨一下,齐景恒便彻底绝了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的可能。
“不,陛下,求您收回成命,如此册封,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恒儿?区区一个侯爵,洛桑公主下嫁也会面上无光的呀?”
贤妃比之前更加用力的磕在地上,额头红肿了一片,显然这件事对她的刺激极大。
她现在既心痛得直抹泪,又恨得牙痒痒,内心深处却是后悔万分,她不该招惹凤澜这个女人的。
满以为能算计到凤澜,让她丢人又吃个闷亏,毕竟那是宫里秘而不宣最为隐秘的手段,但她万万没料到这报应全都应在了她儿子身上。
几位大臣再次相视一眼。
这卫凌王妃了不得啊,有勇有谋,这次不禁干掉了桑落公主,打了贤妃的脸,绝了四皇子想要争夺皇位的通天之路,更是让贤妃以后只能仰仗着卫凌王府的鼻息而活。
可见这女人是个狠的!
也不知道卫凌王怎么就那么好运!
中毒被刺杀,命悬一线,还能收获一个这么厉害的媳妇儿!
有这份助力,凭着他的本事和那五十万大军,登上皇位的机会比之太子爷要大得多,端看他怎么选择。
不过,这贤妃也是活该,这么好的儿子不好好对待,偏偏疼那个没什么本事的,疼得跟个眼珠子似的,有什么用呢?
刚一个照面,就被杀得片甲不留。
若是前镇国公还在,也许她还有所依仗,但自从十几年前镇国公死在战场上之后,她的依仗早没了。
若不是卫凌王这个儿子有出息,小小年纪就被封王位,又手握军权,后宫怎么可能还有她一席之地,真真是眼皮子浅。
他们啊!站队也不会站四皇子,明显这两兄弟关系不睦。
而此时,武德帝明显已经对贤妃等人耐心告罄。
作为自认皇帝贴心小棉袄的凤澜,自是要主动为大腿排忧解难的。
于是,她幽幽开口道:“母妃,别求了,之所以到了如今的地步,就是因为您求得太多了。”
贤妃磕头的动作一顿。
双手抱臂,凤澜靠在齐景渊身侧,接着道:
“您家族世代功勋卓绝,为天启死而后已,百姓感恩,君主庇护,那是镇国公府的荣耀,但……次次犯错,都要拿这份功勋荣耀抵债,您问过殷家的列祖列宗了吗??他们答应了吗?”
“母妃,您得记住,一个人犯错就要一个人承担,否则指不定殷家先祖觉得留下您这么个后人是家族耻辱呢!”
贤妃猛地直起身,眼睛通红地瞪着她,焦干的嘴唇微微蠕动,却说不出半句话。
凤澜摆摆手,语气满不在乎,“母妃,您别这么看着我,话虽不好听,但理绝对是这个理!”
然后十分狗腿对武德帝道:“父皇,您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