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因为心情不好,凤阳抱着酒坛子喝了不少酒。
喝醉了后,倒头就睡去。当再次醒过来时,人早已不在她的长公主府里。
那是一个陌生的环境,环绕在身边伺候的也都是陌生人。但好在,还有一个熟悉的赵嬷嬷在。
后来她才得知,原来她被假死了。她离开长公主府的那夜,凤阳长公主府走了水,而她也在那场大火中不幸身亡。
这世上,已经不存在凤阳长公主这个人了。
可若凤阳长公主不在了,那她又是谁呢。
直到一天,萧启年突然来见她,把前因后果都向她坦白了后,她才知道,她被算计了。
他在下很大的一盘棋,而她只是他偌大棋盘上一颗微不足道的小小棋子。
突如其来的这么大的打击,凤阳简直受不了。有好一阵子,凤阳简直跟发了疯一样。尤其是在萧启年面前时,她不是摔东西,就是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尽力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可渐渐的,日子久了,她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再没之前那样激动。
只是,要她原谅萧启年,也是不可能的。
她不再发疯,不再对他拳脚相向。但也不再理他,不再如从前那般待他。
待事后冷静下来细细想,又觉得,他们二人若想长长久久在一起,除了这条路能走,又还能怎么办呢?那日晚上,她不正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来看自己了、以为他轻易得到就变了心,所以才借酒消愁的吗?
凤阳气的,到底还是他的先斩后奏。
他不尊重自己,他事先没和自己商量。
也有对未来日子的惶恐吧。
若以另外一个身份进宫去,那她日后便彻底成了他豢养在身边的一只鸟儿。除了能长久待在他身边外,于她来说再无别的好处。
甚至,她都不能再同儿子母子相认。
若哪日,他厌了自己,要弃了自己,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没了长公主那层身份,她就完全是攀附着他存在了。日后一应喜怒哀乐,皆看他心情赠与。
这难道,就是她想要的日子吗?
哪怕是现在,她已经妥协了一步又一步,也已经按着他的安排进了宫,她也从不曾原谅他。
左右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怕豁不出去。哪怕惹得他厌了、烦了,也就是这条命不要。
她就当自己早在那场大火中丧身了,又何必再在乎这条贱命呢?
如今没了长公主身份,不能再和儿子相认。日后就算她闯出什么祸事来,也牵连不到儿子身上去。左右她已是孑然一身,不怕。
这样想着,凤阳心中倒能好受些。
与此同时,她也立刻喊了人来。她说她身子不舒服,要面见圣上,让人去把圣上给请来。
但萧启年这会儿人正忙着,前去求见的小太监,只敢蹲守在一旁,也不敢进去。
待见得一拨拨臣子从两仪殿内出来,最后天也渐晚了,他这才敢壮着胆子往殿前去。
但才走到大殿门口,就被守在殿前的太监拦住了。
“什么人?”
小太监立刻打千二,笑着说:“奴婢是长乐殿宫人,长乐殿主子求见陛下,特差奴婢来请。”
一听“长乐殿”三个字,那守着两仪殿大门的太监也不敢怠慢,立刻说:“你在此等候,待吾先进去通传一声。”
“有劳您了。”那小太监仍笑着打哈哈。
这会儿两仪殿内,臣子们都走得差不多,不剩什么人了。
守门的小太监不敢到御前来扰,便只向鲁行茂汇报了此事。
鲁行茂听后立刻朝那太监挥了挥手,然后他亲自悄悄进了内殿去。
瞧见他来,萧启年便问:“何事?”
鲁行茂这才说:“是长乐殿来了人,说是长乐殿的人想见陛下。”
萧启年原本也没一颗心完全扑在这些政务上,偶也会晃下神,想到长乐殿的人去。这会儿,又见她差了人来请,萧启年便再坐不住,直接将最后剩下的两个臣子也打发走了。
“卿等回去再考虑考虑,明日早朝再议。”
“是,臣等遵旨。”两位臣子立刻告辞,“臣等告退。”
等这两个臣子离开后,萧启年这才匆匆往长乐殿去。
过去的一路上,萧启年心情也十分忐忑。因为哪怕如今他已经成功将人带进了宫,也顺利给另外安排了身份,可她也仍是还没能彻底原谅自己。
他不知道此番过去,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他都承受得住。
那件事情,的确是他做得不好。她生气至今,也情有可原,不能怪她。
但他相信,只要他对她是真心的,只要他还如往常一样、甚至比往常做得还要更好,总有一日她能被自己感动到,然后再次原谅自己。
萧启年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内殿去,这次凤阳态度倒还好。没有歇斯底里的斥骂,也没有当做他不存在,不予理会。
只是见他来了后,淡淡问:“我什么时候能和我儿子见面?”
她能提要求就好办,能提要求,说明她在进一步的向自己妥协。
只要他能满足她的要求,那么,就能一点点的重新获取她的芳心。
于是萧启年立刻道:“你想什么时候见都可以。”
凤阳冷漠着狐疑看了他一眼,好看的唇抿紧了些,过了半晌才又问:“在哪里见?宫里吗?”
萧启年在离她不近不远的一处坐下,然后慢条斯理说:“凤阳长公主府在修葺中,等修缮好了,改个牌匾,就赐你当私宅。日后,你若觉得宫里的日子闷了,想出去散散心,也是可以搬出去住几天的。到时候,在私宅里母子相见,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这样的退步,倒是凤阳不曾想到的。
她略显惊讶的望着面前男人,但也没多问。
虽然这于她来说的确是恩赏,但眼下的情况是她心里的那股子怨气还没消,所以,她也并不想立刻就换一副脸色,只为了这点小恩小惠就摆出原谅他的意思来。
所以,凤阳最终也只是淡淡点了下头,并漫不经心说:“既陛下决定了,那就依陛下之意吧。”又提了条件,“我等不及要和砚儿他们相见,还劳烦陛下动作快些,望能早早修缮好我的私宅。”
说到这,她不禁冷笑了声。
“先烧了宅子,后又修缮,这想必得要花上不少银子。天子就是天子,揽尽天下钱财,也不在乎这点小钱。”
凤阳阴阳怪气,但萧启年却丝毫不在意。
能刻薄他,总比总冷着,不搭理他要好。